A+
A-
精选章节
A+
A-
戳我直接看全本
1 荆棘之心现世聚光灯像一道凝固的液态黄金,精准地打在玻璃展柜中央。那里面,躺着一条项链。铂金冷硬的线条被巧妙扭曲,缠绕成荆棘的形态。尖锐的刺,刻意打磨得不再伤人。却依旧保留着足以撕裂一切的凌厉姿态。荆棘中心,一枚深蓝如子夜寒星的蓝宝石。幽光流转,仿佛囚禁着一片凝固的、动荡的深海。“荆棘之心”,它的名字。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,带着精心修饰过的亢奋。“沈晚星女士最新力作!”“起拍价,一百五十万!”掌声稀稀拉拉响起,礼貌而矜持。空气里浮动着香槟的微醺甜腻。混合着昂贵香水交织的、令人窒息的馥郁。沈晚星站在拍卖台侧后方,像一抹安静的影子。一身简洁至极的黑色丝绒长裙。衬得她肤色越发冷白。脖颈修长,锁骨凹陷处,一道极细的银链若隐若现。坠子藏在衣料之下。她微微垂着眼睫,看着展柜里自己创造出的那片“荆棘”。指腹无意识地、一遍遍摩挲着无名指根。那里空空荡荡,只有一道极淡的、几乎被岁月抚平的戒痕。像一道隐秘的旧伤疤。忽然,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骚动。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。紧接着,某种无形的压力无声地扩散开来。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,又迅速退去。所有人的目光,都不约而同地被那个方向吸引。仿佛那里才是真正的主角登场。沈晚星下意识地抬眼望去。聚光灯的光晕边缘,缓缓走进一行人。为首的男人身形高大挺拔。纯黑的手工西装剪裁完美,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利落线条。步伐沉稳,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。他微微侧头,似乎在听身旁女伴低语。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斧凿。鼻梁高挺,薄唇紧抿。下颌线绷出一道冷峻而熟悉的弧度。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住。骤然停止流动。沈晚星指尖猛地陷入掌心。一点尖锐的痛楚刺入神经末梢。冰冷的香槟杯壁紧贴着她的指腹。那寒意却像活物,顺着指尖疯狂上蹿。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的血液。心脏在骤然失序的狂跳后,诡异地沉入一片死寂的冰湖。顾承屿。这个名字无声地在她唇齿间碾过。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。七年。两千五百多个日夜。足够沧海桑田,足够将刻骨铭心磨成面目模糊的尘埃。她以为她早已忘了。忘了那个暴雨倾盆的深夜。忘了他房间里所有属于他的痕迹消失得干干净净。忘了他最后那条石沉大海的短信。“等我回来。”四个字,轻飘飘的,像个一戳就破的谎言。然后,再无音讯。她像个疯子一样找过他。打爆了他的电话,跑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。得到的只有冰冷的忙音和旁人怜悯的摇头。世界那么大,一个人要消失,原来真的可以像一滴水融入大海。无声无息。连一丝涟漪都不会留下。后来呢?后来,她学会了不再寻找。学会了用冰冷的金属和坚硬的宝石筑起堤坝。把那些滚烫的、足以焚毁一切的东西。连同那个名字,死死地封冻在记忆最深、最暗的冰层之下。她以为它们早已冻僵,死去。可仅仅是一个侧影。仅仅是他踏入这片浮华光影的一刹那。那冰层下死寂的岩浆,就骤然沸腾咆哮。带着毁灭一切的温度,猛烈地冲击着看似坚固的心防。2 旧爱重逢几乎要冲破喉咙。沈晚星用力吸了一口气。宴会厅里微凉而浮华的空气涌入肺叶。带着香槟和甜点的气味。她强迫自己挺直背脊。像一株在寒风中挺立的竹。目光重新聚焦。清晰地看到顾承屿臂弯里,挽着一个年轻娇艳的女子。一身珠光璀璨的浅粉色高定礼服。卷发精心打理过,柔顺地披在肩头。妆容精致得毫无瑕疵。眉眼弯弯,笑容甜美而标准。像橱窗里精心摆放的昂贵洋娃娃。她小鸟依人地靠在顾承屿身侧。姿态亲密而自然。顾承屿微微低头,侧耳听她说话。冷峻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瞬。那女子抬起头,目光扫过拍卖台。掠过展柜中的“荆棘之心”,最后,精准地落在沈晚星脸上。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好奇。和一种居高临下的、属于胜利者的审视。沈晚星捏着香槟杯的手指,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。杯中的金色液体微微晃荡。映着头顶迷离的水晶灯光。破碎成一片片刺眼的光斑。主持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位新贵驾临。声音里的热情瞬间拔高了八度。“顾先生!林小姐!欢迎欢迎!”顾承屿微微颔首,算是回应。他的目光,终于抬了起来。越过攒动的人头,越过璀璨的灯光。像两道冰冷的探照光束。毫无温度地,笔直地射向拍卖台侧后方。射向那片阴影里站着的沈晚星。四目相接。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。周遭鼎沸的人声、悠扬的背景音乐。都诡异地褪去,模糊成一片遥远的背景噪音。整个世界只剩下那道目光。深不见底,寒潭千尺。没有任何重逢的惊诧,没有一丝旧识的波动。只有审视,只有冰冷的、纯粹的陌生。沈晚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。在那一瞥之下,彻底冻结。凝固成尖锐的冰棱,刺穿着每一寸血管。主持人的声音不识趣地再次响起。带着一种刻意的谄媚。“顾先生,林小姐,二位对这条‘荆棘之心’可有兴趣?”“沈晚星女士可是我们国内炙手可热的设计师!”“这件作品,堪称她近年心血的结晶!”顾承屿的目光依旧锁在沈晚星脸上。薄唇忽然勾起一个极浅、极冷的弧度。那笑意没有半分抵达眼底。反而让那双深潭般的眸子,更显寒意森森。他揽着未婚妻林薇安的手臂紧了紧。声音不高。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。清晰地盖过了背景的喧嚣。清晰地钻进在场每一个竖起的耳朵里。也像一把冰冷的锥子。狠狠凿进沈晚星的耳膜。“荆棘之心?”他重复着这个名字,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杯白水。“名字取得不错。”“可惜。”他微微一顿。目光扫过玻璃展柜里那条熠熠生辉的项链。如同扫过一件毫无价值的赝品。冰冷,轻蔑。“作品这种东西,光有技巧堆砌。”“没有真心灌注,终究只是徒有其表。”“华而不实。”最后四个字,他咬得很轻。却像淬了剧毒的冰针,精准无比地射向目标。“哗——”极轻的吸气声在人群中蔓延开来。3 冷嘲热讽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。带着惊诧、玩味、了然、同情。交织成一张无形而黏腻的大网。牢牢地罩住了拍卖台边的沈晚星。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。赤裸地站在聚光灯下。站在顾承屿那冰冷刻骨的审判目光里。站在整个名利场的窃窃私语中。手中的香槟杯再也握不住。冰冷的液体溅出几滴。落在她同样冰冷的手背上。像滚烫的油。林薇安依偎在顾承屿怀里。闻言,仰起脸看他,娇嗔地轻轻扯了扯他的西装袖口。“承屿,别这么说嘛。”声音甜得发腻。“我觉得挺漂亮的呀!”她的目光重新投向沈晚星。带着一种天真无辜的好奇。“沈小姐,对吧?”“我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了!”“我和承屿下个月订婚。”“正想定制一对独一无二的婚戒呢!”“不知道沈小姐……”她话没说完,但意思已经昭然若揭。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,闪烁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。像猫逗弄着爪下无法逃脱的猎物。沈晚星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尖锐的痛楚让她混乱的头脑获得一丝短暂的清明。血液里冻结的冰棱,此刻开始疯狂地撞击血管壁。带着一种毁灭般的灼痛。她迎上林薇安的目光。嘴角艰难地牵动了一下。试图挤出一个属于设计师的、职业化的微笑。那笑容却僵硬得如同面具。“林小姐……恭喜。”声音干涩沙哑。像是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板。“定制婚戒……是我的荣幸。”每一个字,都像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抠出来。带着血淋淋的倒刺。林薇安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得更加甜美。“真的吗?那太好啦!”她摇着顾承屿的手臂。“承屿,你看,沈小姐答应了呢!”顾承屿的目光,终于从沈晚星脸上移开。落在未婚妻身上时,那冰封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。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他抬手,轻轻抚过林薇安鬓边的卷发。动作带着一种宣示主权的亲昵。声音低沉,听不出情绪。“你喜欢就好。”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沈晚星。这一次,里面没有任何讥讽。只剩下纯粹的、公事公办的冰冷。“那就麻烦沈小姐了。”“要求很简单。”他掏出支票簿。纯金打造的笔尖在灯光下划过一道刺目的冷光。动作流畅,没有丝毫停顿。刷刷几笔,一个足以让任何人咋舌的数字跃然纸上。指尖划过支票边缘。精准地夹住。然后,以一种近乎施舍的姿态。随意地递向沈晚星的方向。“价格不是问题。”“只要独一无二。”“要最好的红宝石。”“配得上薇薇安的身份。”支票的边角锐利。在迷离的灯光下,反射着纸醉金迷的冷光。像一片薄而锋利的刀片。直直地递向沈晚星。隔着几步的距离。隔着七年冰封的时光。隔着满堂衣香鬓影下的暗流汹涌。4 羞辱与决断无数道目光如同聚光灯。牢牢锁定在她身上。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。沈晚星的目光落在那张支票上。那串长长的零像无数只冰冷的眼睛。嘲笑着她的狼狈。她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气。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。压下喉咙口翻涌的血腥气。她抬起手。指尖冰凉,微微颤抖。朝着那张支票伸去。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凉的纸张边缘时。顾承屿捏着支票的手指,几不可察地往回收了半分。动作极其细微。却带着一种刻意的停顿和审视。他深不见底的目光落在她伸出的手上。那曾经被他无数次温柔包裹、亲吻的手。如今,无名指根处。只有一道极淡、几乎融入肤色的戒痕。像一道无声的嘲弄。他的视线在她指尖停留了一瞬。随即上移。重新锁住她的眼睛。薄唇微动。声音低沉,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。清晰地送入她耳中。“沈小姐。”“过去的东西,就该让它彻底过去。”“你说,对吗?”每一个字,都像裹着冰渣的重锤。狠狠砸在沈晚星的心口。砸得她眼前发黑。指尖悬在半空,僵硬得如同冻僵的枯枝。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。直到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。才勉强维持住脸上摇摇欲坠的平静。她猛地向前探了一下。指尖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道。几乎是抢一般。从顾承屿指间抽走了那张支票。薄薄的纸张边缘划过指腹。留下一条细微却清晰的、火辣辣的痛感。像一道新鲜的伤口。她攥紧那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纸。指节捏得死白。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。带着一种近乎碎裂的平静。“顾先生……说得对。”“过去的东西……”她顿了顿。目光掠过顾承屿冷硬如雕塑的侧脸。掠过他臂弯里林薇安那甜美的笑容。最后,落回自己手中那张冰冷的支票上。“就该让它……彻底过去。”她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。才勉强扯动嘴角。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、职业化的弧度。“婚戒的设计……”“我会让助理尽快联系林小姐。”“敲定细节。”说完,她猛地转过身。黑色丝绒裙摆划出一道仓促的弧线。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。发出清脆而急促的“哒、哒”声。每一步,都像踩在碎裂的冰面上。随时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她挺直背脊。强迫自己不去看身后那两道如芒刺在背的目光。不去听身后那片压抑不住的、嗡嗡作响的议论声。只是死死攥着那张支票。将它揉成一团。紧紧攥在手心。尖锐的棱角深深硌进柔软的掌心。那尖锐的痛楚。5 工作室的暴风雨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、真实的东西。窗外,夜色浓稠如墨。深沉的乌云压得很低。沉甸甸地堆在天际线。一丝星光也无。只有远处城市霓虹模糊的光晕。染红了天边一小片。空气闷热而凝滞。酝酿着一场无声的风暴。工作室里,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台灯。昏黄的光晕如同一个脆弱的气泡。勉强撑开一小片光明的孤岛。沈晚星伏在宽大的工作台上。长发随意地挽起,露出苍白而疲惫的侧脸。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。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,贴在颊边。台灯的光晕笼罩着她。在墙上投下一个巨大而摇晃的剪影。仿佛一只被困住的蝶。桌上铺满了设计草图。废弃的纸团散落一地。像一地破碎的残骸。红宝石的样本被小心地摊开在丝绒托盘里。在灯下折射出浓艳如血、又冰冷如铁的光芒。她捏着一支极细的绘图铅笔。笔尖悬在雪白的纸面上。微微颤抖着。落下,又猛地抬起。留下一个犹豫不决的、凌乱的墨点。心,乱得像被狂风撕扯过的蛛网。顾承屿那张冰冷讥诮的脸。林薇安甜腻依偎的姿态。还有那张带着羞辱温度的支票。像无数根冰冷的针。密密麻麻扎在神经末梢。每一次心跳,都牵扯出尖锐的痛楚。“过去的东西,就该让它彻底过去。”他冰冷的话语,如同魔咒。一遍遍在死寂的空气中回荡。每一次回响,都像重锤敲打在早已龟裂的心壁上。“砰!”一声沉闷的巨响骤然撕裂了室内的死寂。工作室厚重的实木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从外面狠狠撞开!门板撞在墙壁上,发出痛苦的呻吟。又猛地弹回。吱呀作响。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浓烈的酒气。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灌入!瞬间冲散了室内仅存的暖意和墨香。沈晚星惊得浑身一颤。手中的铅笔“啪嗒”一声掉落在图纸上。划出一道长长的、扭曲的墨痕。她猛地抬头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几乎要破膛而出!逆着门口走廊昏暗的光线。一个高大而充满压迫感的身影堵在那里。摇摇晃晃。像一座随时会倾塌的山峦。浓重的、几乎令人窒息的酒气扑面而来。是顾承屿。他身上的高级定制西装外套不知所踪。昂贵的白衬衫领口被粗暴地扯开了几颗扣子。露出小片紧实的胸膛。头发凌乱地散落额前。遮住了部分眉眼。却遮不住那双眼睛里翻涌的、骇人的风暴。猩红,狂乱,深不见底。像被逼到绝境的野兽。他踉跄着往前踏了一步。沉重的步伐踏在木地板上。发出闷响。皮鞋上沾着泥泞的水渍。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肮脏的印记。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工作台后的沈晚星。目光灼烫,带着一种要将她焚烧殆尽的疯狂。“沈、晚、星。”6 疯狂的质问他齿缝间挤出她的名字。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砂石磨过。沙哑,破碎,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恨意。“你……躲在这里?”他摇摇晃晃地逼近。高大的身影在墙壁上投下巨大扭曲的阴影。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兽。将沈晚星完全笼罩其中。浓烈的酒气混杂着他身上熟悉的、却又无比陌生的冷冽气息。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。几乎让她无法呼吸。沈晚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。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文件柜上。发出“哐当”一声闷响。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。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。“顾承屿!你……你怎么进来的?”“出去!”“这里不欢迎你!”她试图用尖锐的声音筑起防线。“出去?”顾承屿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。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而瘆人的嗬嗬笑声。他猛地又逼近一步。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危险的程度。沈晚星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间喷出的灼热酒气。和他身上散发出的、那种濒临失控的、毁灭性的气息。“呵……”他醉意朦胧的目光扫过工作台上。那些散落的红宝石样本。那些画了一半、布满凌乱线条的设计稿。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、扭曲的弧度。“在为我的未婚妻……设计婚戒?”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刺耳的尖锐。“用你那双……曾经碰过我的手?”“用你那颗……早就烂透了的心?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刀子。狠狠捅进沈晚星的耳膜。她脸色惨白如纸。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让自己瘫软下去。“这是我的工作!”她几乎是嘶吼出声。“拿了钱,就要做事!”“顾先生不是最清楚交易规则吗?”“钱货两讫!互不相欠!”她的话语,像一根点燃的引线。瞬间引爆了顾承屿眼中积压的、狂暴的戾气!“互不相欠?”他猛地发出一声低吼!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!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绝望和狂怒!“沈晚星!”“你他妈也配说……互不相欠?!”话音未落!他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!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!如同铁钳般!猛地伸向沈晚星的脖颈!目标,赫然是她颈间那道若隐若现的银链!那个她贴身戴了七年!从未离身过的旧物!“不要!”沈晚星瞳孔骤然紧缩!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!身体的本能快过意识!她猛地抬手去挡!双手死死护住自己的脖颈!护住那根脆弱的银链!护住链子下那个紧贴着心口、早已失去温度的旧坠子!那是她仅存的、关于过去的凭证!是冰封岁月里唯一还带着微弱温度的东西!“放手!”顾承屿的声音嘶哑狂暴!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困兽!另一只手也粗暴地抓了过来!7 银坠的秘密试图掰开她死死护住颈项的手!两人在狭窄的工作台前疯狂地拉扯、推搡!沈晚星的力气根本无法与他抗衡。身体被推搡得重重撞在工作台坚硬的边角上!尖锐的剧痛瞬间从腰部炸开!眼前阵阵发黑!“啊!”她痛呼出声。手指因为剧痛和恐惧而松脱了一瞬!就在这一瞬!顾承屿那只带着滚烫酒气和毁灭力量的手!终于突破了她的防线!如同鹰爪般!凶狠地攫住了她颈间那条纤细的银链!狠狠一扯!“嘶啦——”一声极其轻微、却又无比清晰的断裂声!在死寂而混乱的空气中响起!像是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扯断。沈晚星只觉得颈间一凉。随即是皮肤被链子边缘刮过的、火辣辣的刺痛。那根承载了七年光阴、紧贴着她脉搏跳动的银链。断了。冰冷的金属链子如同失去了生命的蛇。颓然地从顾承屿指间滑落。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。在昏黄的灯光下,闪烁着微弱而冰冷的光芒。链子末端,那个小小的、不起眼的银质方形吊坠。也随着断裂的链子一同坠落。“啪嗒”一声脆响。砸在坚硬的地板上。弹跳了两下。滚到了顾承屿沾着泥泞的皮鞋旁边。停了下来。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。时间停滞。所有疯狂的拉扯、嘶吼、推搡。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。顾承屿猩红狂乱的眼眸,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小小的银坠子。它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。反射着台灯昏黄的光。像一个沉默的句点。他那张因为酒精和狂怒而扭曲的脸。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极其怪异的僵硬。疯狂的血色如同退潮般。从他眼中迅速褪去。留下一种近乎茫然的空洞。他高大的身体晃了晃。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。踉跄着后退了半步。方才那股毁天灭地的暴戾。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只剩下一种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死寂。沈晚星背靠着冰冷坚硬的文件柜。急促地喘息着。颈间的刺痛一阵阵传来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,撞击着肋骨。发出擂鼓般的闷响。她看着地上断裂的银链。看着那个静静躺着的、小小的旧坠子。七年的时光,七年的守护。在这一扯之下,碎得如此轻易。一股灭顶的绝望和悲凉。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她。她死死咬住下唇。尝到了更浓重的血腥味。才没有让喉咙里那声破碎的呜咽冲出来。顾承屿的目光,依旧死死地钉在那个银坠子上。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攫住。他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弯下腰。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。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虔诚。他伸出那只刚刚还充满暴戾的手。指尖微微颤抖着。小心翼翼地、避开了地上冰冷的银链。只轻轻地,拾起了那个小小的方形银坠。8 真相大白坠子不过指甲盖大小。边缘已经被摩挲得极其光滑圆润。在灯光下泛着温润内敛的旧银光泽。顾承屿将它捏在指间。指腹无意识地、极其轻柔地摩挲过冰凉的表面。那动作,带着一种与刚才的暴戾截然相反的、近乎温柔的……怀念?沈晚星靠着冰冷的柜子。喘息渐渐平复,身体却依旧僵硬如铁。她看着顾承屿指尖那个小小的银坠。看着他那近乎诡异的神情。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。顺着脊椎骨一路爬升。冻僵了她的四肢百骸。顾承屿捏着那小小的银坠。指腹的力道无意识地加重。冰冷的金属硌着指骨。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恍惚的迷障。眼神空洞地聚焦在虚空一点。薄唇微动。喃喃自语。声音低哑得如同梦呓。破碎不堪。“七年了……”“七年……”“它……早该碎了……”每一个字,都像沉重的叹息。砸在死寂的空气里。沈晚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!骤然缩紧!痛得她几乎弯下腰去!早该碎了?他果然……恨不得抹去一切痕迹!抹去她!抹去那段对他而言,早已不值一提的过去!极致的悲凉过后。一种更冰冷的愤怒在她心底炸开!她猛地吸了一口气!用尽全身力气挺直背脊!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嘶哑。像砂纸磨过粗粝的岩石。“是啊!”“顾承屿!”“它早该碎了!”“就像你当年……早就该把我这个人……”“彻底从你的世界里抹掉一样!”“现在如你所愿了!”“满意了吗?!”她的声音在死寂的工作室里尖锐地回荡。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。顾承屿像是被她尖锐的声音刺醒。捏着银坠的手指猛地一颤。他缓缓抬起头。那双空洞的眼眸,重新聚焦。目光落在沈晚星苍白而愤怒的脸上。那里面翻涌的恨意和绝望。像冰锥,刺入他的眼底。他捏着银坠的手指。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死白。手背上青筋狰狞地暴起。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。他死死地盯着沈晚星。嘴唇翕动了几下。似乎想说什么。却又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死死扼住喉咙。最终,他只是死死地、近乎贪婪地看着她。看着她眼中燃烧的恨意。看着她颈间被银链刮出的那一道刺目的红痕。那眼神,复杂到了极致。痛苦,挣扎,悔恨,还有一丝……近乎绝望的眷恋?沈晚星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心底发毛。寒意更甚。她不想再看他一眼。不想再待在这个充满了他气息和酒气的空间里一秒!她猛地吸了一口气!强忍着腰间被撞的剧痛和颈间的刺痛。扶着冰冷的文件柜,直起身。9 赎罪的烙印踉跄着就要绕过工作台。只想立刻逃离这里!逃离这个疯子!就在她与僵立着的顾承屿擦肩而过的瞬间!就在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他紧握着银坠的指缝时!她的脚步!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!骤然钉死在了原地!全身的血液!在那一刻!仿佛瞬间逆流!冻结!顾承屿指间紧握的那个小小的方形银坠。在刚才的拉扯和坠落中。似乎受到了撞击。那原本严丝合缝的、极其隐蔽的侧边卡扣!竟然!微微地弹开了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!昏黄的台灯光线。如同被引导的精灵。恰好从那条微不可查的缝隙中。顽强地钻了进去!照亮了银坠内部!那极其狭窄、本该空无一物的内壁!就在那光线照亮的内壁上!两个极其微小、却无比清晰、如同烙印般的汉字!被光线映照出来!笔画深刻!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力量!【赎罪】沈晚星的呼吸!彻底停止了!整个世界的声音!光线!气味!瞬间被抽离!只剩下那两个刻在内壁上的字!像两把烧红的烙铁!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!烫穿她的灵魂!赎罪?谁赎罪?向谁赎罪?这个坠子……是当年他送她的最后一件东西!在她生日那天!他亲手为她戴上!那时他的眼神……沈晚星混乱的思绪如同被投入飓风!无数破碎的画面疯狂闪现!他当时温柔又带着一丝异样郑重的眼神……他低声说:“晚晚,戴着它,就像我一直在你身边……”还有……还有那条短信!那条她发了疯一样等待回复的短信!“等我回来。”坠子……内壁……赎罪……一个荒诞到极致、却又带着冰冷铁证的念头!如同破冰的利刃!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!狠狠刺穿了她被恨意和绝望冰封了七年的心!她猛地抬头!眼神如同濒死的困兽!死死攫住顾承屿!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混乱而彻底变调!尖锐得如同玻璃刮擦!“这……这是什么?!”“顾承屿!”“这上面……刻的什么?!”顾承屿在她脚步骤停、目光触及坠子内壁的瞬间!身体就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!猛地一颤!他下意识地想要握紧拳头!想要将那暴露了秘密的内壁彻底遮挡!但已经晚了!沈晚星那惊骇欲绝的目光!和那一声撕心裂肺的质问!如同最锋利的审判之剑!10 迟来的短信将他钉在了原地!他捏着银坠的手指僵硬如铁!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濒临折断的惨白!他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低下头。目光落在自己指缝间。那暴露在光线下的两个小字上。【赎罪】他的瞳孔!在看清那两个字的一刹那!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!里面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恐惧!和一种……被彻底剥光的绝望!他猛地抬头!对上沈晚星那双燃烧着惊骇、质问和某种可怕猜测的眼睛!他张了张嘴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、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。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只有额角瞬间爆出的、蜿蜒如蚯蚓般的青筋。和脸上迅速褪尽的最后一丝血色。暴露了他内心山崩地裂般的惊骇!就在这时!“叮——”一声极其清脆、极其突兀的电子提示音!如同冰水滴入滚油!骤然炸响在死寂的、几乎凝固的空气里!声音的来源——是沈晚星放在工作台角落充电的旧手机!那台屏幕早已布满蛛网般裂纹、边缘磨损严重的旧手机!提示灯疯狂地闪烁起来!幽蓝的光芒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!屏幕!自动亮了起来!一行冰冷的、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预览!毫无征兆地!如同跨越了七年时空的幽灵!带着迟来的、令人窒息的真相!清晰地显示在碎裂的屏幕上!【别来,有诈——】手机屏幕幽蓝的光,像地狱之火,灼烧着沈晚星的视网膜。【别来,有诈——】五个字,一个破折号,如同被时光冻结的毒蛇,在碎裂的屏幕上冰冷地盘踞。发送时间……赫然是七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深夜!那个她疯了一样拨打他电话、跑遍全城却只找到满地狼藉的车祸现场、最终收到他冰冷诀别短信“等我回来”的夜晚!这信息……从未送达!“轰——!”仿佛有惊雷在沈晚星灵魂深处炸开!震得她五脏六腑瞬间移位!所有被恨意冰封的感官轰然苏醒!七年前那个雨夜,每一个被绝望扭曲的细节,此刻都带着令人窒息的清晰,排山倒海般涌来!她父亲沈振山那张在警局灯光下异常严肃、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脸……“晚星,顾承屿肇事逃逸,证据确凿!他跑了!这种人不值得你等!”……车祸……顶罪……替她顶罪?!父亲在掩盖什么?这短信……是父亲?!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沈晚星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碎气音,身体摇摇欲坠,目光死死钉在顾承屿脸上,如同濒死的鱼,“那条短信……车祸……是你……替我……?”顾承屿的脸色在手机幽蓝光芒映照下,惨白如鬼魅。捏着银坠的手指关节爆出骇人的青白,几乎要将那冰冷的金属捏碎!他看着沈晚星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——震惊、痛苦、难以置信,还有一丝摇摇欲坠的、即将刺破七年恨意的巨大恐惧和……怀疑。“呵……”他喉咙里滚出一个破碎的音节,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片,带着一种被彻底撕开伤疤后、近乎绝望的嘲讽,“现在……你知道了?”他猛地抬起手!不是指向沈晚星,而是带着一种毁灭般的狂怒,狠狠指向窗外!指向这片城市深处某个不可见的角落!“是他!是你那个好父亲!”声音嘶哑,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,每一个字都浸着血泪,“是他压下了这条短信!是他伪造了所有证据!是他把我送进去顶了你的罪!七年!沈晚星!我在那里面……整整七年!”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摇晃着,被酒精和巨大的痛苦彻底侵蚀了支撑的力量,踉跄着向后倒去,重重撞在冰冷的工作台上!台面上那些精心挑选的红宝石样本被撞得哗啦散落一地!浓艳如血的光芒在冰冷的地板上疯狂跳动,刺得人眼睛生疼!“顶罪……七年……”沈晚星喃喃重复着,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锥凿在心上。父亲威严的脸、顾承屿骤然消失的空白、监狱……她不敢想象的画面疯狂涌入脑海!那个雨夜模糊的片段——似乎是她开的车?她喝了酒?巨大的恐惧和铺天盖地的负罪感瞬间将她吞噬!原来她恨了七年的人,替她背负了七年的地狱!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不告诉我?!”她扑过去,失控地抓住顾承屿被酒气浸透、冰冷刺骨的衬衫前襟,手指用力到痉挛,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!声音尖利得变了调,“为什么让我恨你?!为什么?!”顾承屿被她拽得身体前倾,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近在咫尺、布满泪痕和崩溃的脸。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眸,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。“告诉你?”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,带着浓重的酒气和绝望的腥气,“告诉你……然后让你背负着害我坐牢的枷锁,被你那无所不能的父亲彻底掌控?看着他……再一次毁了你?”他猛地抬手,带着滚烫的温度和粗粝的质感,狠狠擦过沈晚星脸颊上冰冷的泪水。动作近乎粗暴,却又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楚。“沈晚星……你太天真了……”他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,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嘶哑,“你斗不过他的……你永远……都只是他棋盘上……一颗漂亮的棋子……”话音未落,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软,最后一丝支撑的力量被酒精和巨大的情绪冲击彻底抽干!整个人如同被砍断的巨树,带着滚烫的酒气和沉甸甸的绝望,轰然向前栽倒!“顾承屿!”沈晚星惊恐的尖叫撕裂了凝滞的空气!她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去撑住他沉重的身体!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脚下不稳,两人一起重重摔倒在地!冰冷坚硬的地板撞击着骨头,发出沉闷的响声!顾承屿的头颅无力地垂落,滚烫的额头重重抵在她剧烈起伏的颈窝处,灼热的气息喷在敏感的皮肤上,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生命急速流失的脆弱。“承屿!承屿你醒醒!”沈晚星被压在地上,徒劳地拍打着他冰冷的脸颊,声音带着哭腔的颤抖。掌心触及一片令人心惊的湿冷汗意。地上散落的红宝石硌着她的背,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。“赎罪……”他紧握的拳头无力地松开,那个小小的、刻着【赎罪】二字的银坠,“叮”一声轻响,滚落在冰冷的地板中央,在昏黄的光线下,反射着冰冷而刺目的微光。像是对这七年荒诞悲剧最无情的注解。沈晚星的目光死死锁在那枚银坠上,巨大的悲恸和灭顶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她彻底淹没。她颤抖着手,摸索到摔落在一旁的手机,屏幕碎裂的纹路割着指尖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她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急救号码。“嘟——嘟——”忙音如同催命的鼓点,敲打在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。时间被无限拉长,每一秒都是凌迟。顾承屿的身体在她怀里越来越沉,越来越冷,那微弱的呼吸拂过她颈侧,像风中即将熄灭的残烛。“求求你……接电话……求求你们……”她对着冰冷的听筒语无伦次地哀求,泪水汹涌地砸在顾承屿毫无血色的侧脸上。终于,漫长的忙音后,电话被接通了。“中心医院急救中心!请讲!”公式化的女声传来。“救命!快来人!他晕倒了!地址是……”沈晚星用尽力气嘶吼出工作室的地址,声音破碎不堪,“他……他喝了很多酒!可能……可能还有内伤!求你们快一点!快一点啊——!”电话被粗暴地挂断。沈晚星扔掉手机,双手死死抱住怀里冰冷沉重的躯体,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去焐热这具正在急速流失生机的躯壳。她低下头,嘴唇颤抖着贴上他冰冷的额头。“顾承屿……你不准死……”滚烫的泪水混着血腥气滴落在他紧闭的眼睑上,“你欠我的……还没还清……你听到没有……不准死……”窗外,酝酿了一整夜的暴风雨终于轰然降临!惨白的闪电如同愤怒的利剑,瞬间撕裂浓稠的黑暗!将工作室里这绝望相拥的身影,映照得如同末日雕塑!紧随其后的炸雷,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,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劈碎!---冰冷的消毒水气味,像无数根细针,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。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,将医院急诊室外的走廊映照得如同没有阴影的异度空间。沈晚星蜷缩在冰冷的蓝色塑料椅上,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。那件昂贵的黑色丝绒礼服早已被雨水、酒渍和地上的灰尘污损得不成样子,紧紧贴在身上,带来刺骨的寒意。颈间被断裂银链刮出的红痕火辣辣地疼,腰侧被工作台撞伤的地方也传来阵阵钝痛。但这些肉体上的疼痛,都被心口那巨大的、冰冷的黑洞吞噬了,变得微不足道。“赎罪”两个字,像烧红的烙铁,反复烫印在她的脑海里。父亲沈振山那张一贯威严、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的脸,顾承屿倒下前那绝望而疲惫的眼神,交织成一张巨大而窒息的网,将她死死困在其中。七年……两千五百多个日夜的恨,原来只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!她恨错了人!她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、被保护着也同时被伤害着的……罪魁祸首!“沈晚星!”一个冰冷、威严、带着无法抑制怒火的声音,如同惊雷般在空旷的走廊炸响!11 医院的冲突沈晚星猛地一颤,如同受惊的兔子,抬起头。沈振山高大的身影如同移动的山峦,裹挟着一身室外的寒气和水汽,带着雷霆万钧的压迫感,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!他身后跟着两个表情冷硬的保镖,像两尊沉默的铁塔。他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乌云密布,额角青筋隐隐跳动,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,死死锁在沈晚星苍白狼狈的脸上,充满了审视、失望,还有一丝……不易察觉的恐慌。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!”沈振山的声音压得很低,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空气的寒意,他扫了一眼紧闭的急救室大门,眼神更加阴沉,“里面那个……是顾承屿?”沈晚星看着他,看着这个她叫了二十多年“爸爸”的男人。七年前雨夜模糊的记忆碎片,父亲斩钉截铁告诉她顾承屿“肇事逃逸”时的冷酷,还有此刻他眼中那极力掩饰的紧张……所有线索瞬间串成一条冰冷的锁链!她扶着冰冷的椅背,艰难地、一点点地站了起来。身体因为寒冷和虚弱晃了晃,但背脊却挺得笔直。那双曾经清澈、此刻却布满血丝和泪痕的眼睛,毫不退缩地迎上沈振山审视的目光。声音嘶哑,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:“爸,”她清晰地吐出这个字,带着一种奇异的陌生感,“七年前那场车祸……开车的人,是我,对吗?”沈振山瞳孔骤然收缩!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!他显然没料到沈晚星会如此直接地质问!更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间、这个地点,提起那件被深埋了七年的禁忌!“你胡说什么!”他厉声呵斥,试图用惯常的威严压下这危险的苗头,但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慌乱却出卖了他,“你当时吓坏了!记忆混乱!是顾承屿!他……”“是他替我顶了罪!”沈晚星猛地打断他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尖锐,在寂静的走廊里异常刺耳!她抬起手,颤抖地指向那扇紧闭的、象征着生死未卜的急救室大门,“是您!压下了他最后发给我的求救短信!是您!把他送进了监狱!整整七年!”每一个字,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,狠狠捅向沈振山竭力维持的威严表象!“沈晚星!”沈振山彻底震怒!脸色铁青!他猛地扬起手!带起一股凌厉的风声!沈晚星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,身体僵硬地等待着那熟悉的、象征父亲绝对权威的耳光落下!然而,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。“伯父!您冷静点!”一个略带急促的年轻男声插了进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沈晚星睁开眼。只见一只骨节分明、略显清瘦的手,稳稳地抓住了沈振山即将落下的手腕。是陆沉。他不知何时赶到了,额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,贴在光洁的额头上,平日里温润如玉的脸上带着少见的严肃和担忧。他挡在沈晚星身前,像一道并不强壮却异常坚定的屏障。“这里是医院。”陆沉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,目光直视着盛怒的沈振山,“顾承屿还在里面抢救。有什么事,等他脱离危险再说。”沈振山的手腕被陆沉紧紧攥住,他试图挣脱,却发现这个看似温和的年轻人,手上的力道竟出乎意料地大。他阴鸷的目光在陆沉和沈晚星之间扫视,最后死死盯着沈晚星那双充满恨意和绝望的眼睛。那眼神,冰冷得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,一个……失控的、危险的麻烦。“好……很好……”沈振山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冰冷的字眼,猛地甩开陆沉的手。他整了整被弄皱的昂贵西装袖口,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优雅,眼神却冰冷如刀,刮过沈晚星苍白的脸。“沈晚星,看来你翅膀是真硬了。”他声音低沉,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,“为了一个坐过牢、满身污点的男人,敢这样跟我说话?”他微微倾身,凑近沈晚星,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,一字一顿,如同毒蛇吐信:“你以为你知道了真相,就能改变什么?就能抹掉他档案里那永远洗不掉的污点?就能让所有人忘记他坐过牢的事实?沈家的脸面,你丢得起吗?”沈晚星的身体在他的逼视下剧烈地颤抖起来,不是因为恐惧,而是因为一种被至亲之人彻底背叛和羞辱的、灭顶的愤怒和绝望!“你……”她张了张嘴,喉咙却像被堵住,发不出任何声音。“把他处理掉。”沈振山直起身,不再看她,冰冷的目光扫向身后如铁塔般的保镖,声音毫无波澜,仿佛在吩咐处理一件垃圾,“等里面那个废物出来,立刻‘请’小姐回家。没有我的允许,谁也不准放她出来!”“是,沈先生!”两个保镖面无表情地应声,上前一步,如同两堵移动的墙,带着强大的压迫感,逼近沈晚星。陆沉脸色一变,立刻侧身再次挡在沈晚星面前:“伯父!您不能……”“陆沉!”沈振山厉声打断他,目光锐利如刀锋,“这是沈家的家事!轮不到外人插手!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!也别忘了你陆家和沈家的合作!” 赤裸裸的威胁。陆沉的身体瞬间僵住。他紧抿着唇,清俊的脸上血色褪尽,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无力。沈家的权势,两家的利益捆绑,像无形的枷锁,沉重地压在他的肩上。他挡在沈晚星身前的手,微微颤抖着,最终……无力地垂落下来。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沈晚星看着陆沉垂下的手,看着他那写满痛苦和愧疚的侧脸,最后看向自己父亲那张冷酷绝情的脸。一股巨大的、冰冷的绝望,如同冰水,瞬间淹没了她。原来,在绝对的权力和利益面前,连她自以为的依靠,也会如此脆弱不堪。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。笑声沙哑、破碎,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瘆人,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。“沈家的脸面……”她喃喃着,泪水无声地滑落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,“爸,您为了这张脸面……毁了多少人?连自己的女儿……都可以当成祭品吗?”沈振山脸色更加阴沉,眼中最后一丝伪装的耐心彻底消失。他不再废话,对着保镖使了个凌厉的眼色。两个保镖如同得到指令的机器,毫不犹豫地伸手,一左一右,如同铁钳般牢牢扣住了沈晚星纤细的手臂!巨大的力量瞬间禁锢了她所有的挣扎!“放开我!”沈晚星嘶声尖叫,身体被粗暴地拖着向后!高跟鞋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!她徒劳地扭动着身体,目光却死死地、绝望地钉在那扇紧闭的急救室大门上!顾承屿还在里面!生死未卜!她不能走!她不能!“承屿——!”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凄厉的呼喊,如同失去伴侣的孤雁!就在这时!“砰——!”一声沉闷的巨响!那扇紧闭的、象征着生死界限的急救室大门!被从里面猛地推开!刺目的白光倾泻而出!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、戴着口罩的医生快步走了出来!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!眼神凝重如铁!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惊!拉扯的动作瞬间停滞!沈晚星猛地挣脱保镖的钳制,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到医生面前!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几乎要冲破喉咙!她死死抓住医生沾着消毒水气味的袖子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医生!他怎么样?!顾承屿他……”医生摘下口罩,露出一张疲惫而严肃的脸。他的目光扫过沈晚星狼狈绝望的脸,又扫过她身后脸色阴沉的沈振山和那两个保镖,眉头紧紧蹙起。最终,他的目光落在沈晚星脸上,声音沉重而清晰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:“病人胃出血严重,伴有急性酒精中毒和轻微脑震荡,失血过多,一度休克。情况非常危险!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沈晚星心上!她眼前阵阵发黑,几乎站立不稳。“但是,”医生话锋一转,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凝重,“经过抢救,目前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。”呼——沈晚星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,巨大的虚脱感瞬间袭来,身体晃了晃,被旁边的陆沉眼疾手快地扶住。“不过,”医生的声音再次沉了下去,目光锐利地看向沈振山和那两个明显来者不善的保镖,“病人现在极度虚弱,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观察和治疗,不能再受任何刺激!任何干扰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!”他顿了顿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:“家属可以留下一位陪护,其他人,请立刻离开!这里是医院,不是你们解决私人恩怨的地方!” 医生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,带着医者的威严,狠狠刺向沈振山。沈振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!像被人当众狠狠扇了一记耳光!他纵横商场数十年,何曾受过这种毫不留情的驱赶?尤其还是在一个他视为蝼蚁的医生面前!额角的青筋再次狰狞地暴起,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。他死死盯着那个医生,又扫了一眼被陆沉扶住、正用一种混合着希冀和冰冷恨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沈晚星。巨大的权势带来的掌控感,第一次在这里,在这充斥着消毒水气味和生命脆弱气息的地方,受到了前所未有的、赤裸裸的挑战!保镖们感受到主人的怒意,肌肉绷紧,似乎只要沈振山一个眼神,就会立刻动手。然而,沈振山最终没有爆发。他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。那扇紧闭的急救室大门,那个“脱离危险”的宣判,还有医生那毫不退缩的警告眼神,都像冰冷的枷锁,暂时禁锢了他的雷霆手段。现在强行带走沈晚星,动静太大,后果难料。他丢不起这个人,更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节外生枝。“好。”沈振山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冰冷的字眼,声音低沉得可怕,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。他阴冷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棱,缓缓扫过沈晚星苍白而倔强的脸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寒冰地狱里凿出来的:“沈晚星,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,做的事。”他的视线最后落在陆沉扶着沈晚星的手上,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讽刺的弧度,如同毒蛇吐信:“也别忘了,陆沉,你该站在哪一边。沈家和林家的订婚宴,下个月照常举行。你,”他冰冷的目光钉回沈晚星脸上,“要么以沈家大小姐的身份出席,要么……就永远别回来了!”赤裸裸的、最后的通牒!带着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!说完,他不再看任何人,猛地转身!昂贵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,发出冰冷而沉重的回响,如同丧钟的余韵。两个保镖紧随其后,像两道沉默的阴影,迅速消失在走廊拐角的阴影里。留下的,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冰冷和死寂,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气味。沈晚星的身体在沈振山转身的刹那,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,软软地向下滑倒。“晚星!”陆沉惊呼一声,连忙用力扶住她,让她靠在自己怀里。她的身体冰冷得像一块寒玉,不停地颤抖着,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,瞬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。那泪水滚烫,却又带着刺骨的绝望。陆沉抱着她,感受着她无声的崩溃,清俊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和无力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,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沈振山那冷酷的威胁和眼前残酷的现实面前,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。“他……他暂时没事了……”陆沉只能笨拙地重复着医生的话,声音干涩。沈晚星却仿佛没有听见。她的目光越过陆沉的肩膀,死死地、贪婪地望向那扇再次缓缓关上的急救室大门。门缝里最后一丝光亮消失,重新隔绝了两个世界。暂时脱离危险……只是暂时……父亲最后那冰冷刻骨的威胁,如同毒蛇般缠绕在心头。沈家的脸面……林薇安……订婚宴……她缓缓抬起颤抖的手,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无名指根。那道极淡的戒痕,此刻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着,传来尖锐的痛楚。赎罪……她才是那个真正需要赎罪的人。冰冷的走廊长椅上,沈晚星蜷缩着身体,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雏鸟。陆沉沉默地坐在一旁,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,小心翼翼地披在她颤抖的肩膀上。那带着他体温的暖意,却丝毫无法驱散她骨子里透出的寒冷。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中缓慢流淌,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的折磨。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一个世纪,也许只是几分钟。那扇紧闭的、象征着生死界限的急救室大门,终于再次缓缓打开。这一次,推出来的是一张移动病床。顾承屿躺在上面,脸色依旧苍白如纸,毫无血色,仿佛所有的生气都被抽干了。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片深重的阴影。他的鼻子里插着氧气管,手背上扎着输液针,透明的液体正一滴一滴缓慢地流入他青色的血管。整个人脆弱得像一尊一碰即碎的琉璃人偶。沈晚星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,动作太急,眼前一阵发黑。她踉跄着扑到病床边,颤抖的手指悬在半空,不敢去触碰他,生怕自己的触碰会加速他的破碎。她的目光贪婪地、一寸寸地扫过他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,那毫无血色的薄唇,最后落在他插着针头、无力垂放在雪白床单上的右手。12 晨光中的希望“病人需要休息,保持安静。”护士低声提醒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。沈晚星用力点头,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,被她死死忍住。她默默地跟着移动病床,一路穿过惨白的走廊,进入同样冰冷、弥漫着仪器低鸣的单人病房。陆沉默默地跟在后面,看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,看着她所有的心神都系在那个病床上生死未卜的男人身上,清俊的脸上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苦涩。他停在病房门口,没有再进去。他知道,此刻那个小小的空间里,没有他的位置。病房门轻轻关上,隔绝了外面的世界。沈晚星在病床边缓缓坐下。房间里只有仪器规律的、冰冷的滴答声,还有顾承屿极其微弱、几乎细不可闻的呼吸声。她伸出手,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,极其轻柔地、如同触碰易碎的稀世珍宝般,拂开他额前被冷汗濡湿的碎发。触手一片冰凉。“对不起……”她哽咽着,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低低回荡,像受伤小兽的呜咽,“对不起……承屿……是我害了你……”泪水终于决堤,汹涌地滑落,滴在洁白的床单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。就在这时!顾承屿那只插着针头、一直安静垂放的手,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!指尖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!仿佛在睡梦中感受到了她的靠近和悲恸!沈晚星的心猛地一跳!屏住了呼吸!她紧紧盯着他的脸,等待着他睁开眼睛。然而,他依旧沉睡着,眉头紧锁,仿佛被困在一个无法挣脱的噩梦里。只有那微微蜷缩的指尖,像黑暗中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萤火,给了她一丝渺茫却滚烫的希望。她缓缓低下头,将自己冰凉的脸颊,小心翼翼地、轻轻地贴在他那只微蜷的手背上。感受着他皮肤下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脉搏跳动。像冰封大地之下,悄然涌动的暖流。窗外,肆虐了一夜的暴风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。厚重的云层裂开了一道缝隙,一缕微弱的、带着湿漉漉水汽的晨光,顽强地穿透了玻璃窗,斜斜地照射进来。那缕光,恰好落在顾承屿苍白而安静的侧脸上。也落在了沈晚星紧紧贴着他手背的、布满泪痕的脸上。光尘在光束中无声地飞舞。如同破碎世界里,悄然重燃的、微小的星火。沈晚星缓缓抬起泪眼,望向窗外那片被雨水洗刷后、透出清澈微光的天空。父亲冷酷的威胁,林薇安得意的笑容,沈家那沉重的枷锁……如同沉重的铅云,依旧沉沉地压在头顶。但此刻,感受着手背下那微弱却执着的生命脉动,一股从未有过的、破釜沉舟的勇气,如同那穿透云层的晨光,在她被泪水浸泡的心底,悄然滋生。赎罪的路,才刚刚开始。荆棘丛生,但这一次,她不会再逃避。她握紧了他微凉的手指,如同握住了黑暗汪洋中唯一的浮木。
更新时间:2025-07-07 06:54:03
全文阅读>>
上一章
目录
下一章